SeptemHill

「不說出真相」和「說謊」

哪個痛？

回憶來的總是特別猛烈，尤其越是無助的時候
那麼，蒼也是一樣嗎？

記得那天，我很害怕
好好的一個人，將整個身體蜷曲在姊姊懷裡
我好害怕死亡，為什麼會選到我
爹娘哭著對我說：這都是命啊，我們也是不得已
只有姊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緊緊的抱我在懷中

我對著姊姊訴說我有多麼害怕，我有多麼不想死
而姊姊只是沉默以對，不斷地拍著我的背
最後，我哭累了，倒在姊姊身上睡著了
意識朦朧中，還聞到一種淡淡的清香

當我醒來，我發現我並沒有死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的哀號聲
走到門邊打開了門，發現爹娘已經倒在血泊中

『妤…妤兒…快…快走…！』
「………」

那時候，我楞了好一陣子，完全不能思考
也同時看到另一個畫面
一個滿身沾滿血漬的人，拿著刀不斷地砍殺村民
感覺不到他的眼中有絲毫的憐憫
後來發現，我當下也忘了給予絲毫的慈悲
其中，有一個人拉住了我的腳，是隔壁的比我年長的青年

『救…救…救我……』

在我還沒回答之前，那個拿刀的人從後面追了過來
就這樣拿著刀，從倒在地上的那個人的頭刺穿了過去
那血，直接濺到了我的臉上
而他，死了
整個村莊的屠戮，到他為止

『蓉兒她，死了。』
「………嗯。」

或許是受了驚嚇，當下我只有這樣的反應
整個村裡一個人聲都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放聲大哭
也直到那一刻，我才對姊姊的死反應過來

就算過了這麼多年
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讓我久久不能自己
或許，京說得對：回憶總是來的讓人措手不及

看著無助的蒼，不禁想起了兒時
姊姊、我以及京，三個人整天膩在一起的日子
過了那麼久，都快忘了那是一段什麼樣的時光
不過至少我還記得那段時間，不寂寞

在村裡，大概有十幾個小孩，包括我們在內
那時候，經常看見一個約和我們同齡的小孩，躺在小丘上
就他一個人，也不愛說話，就只是靜靜的躺著
我也曾經無聊到想知道他一天躺了多久
可惜，小時候並沒有什麼耐心
也因此，我漸漸對這個人產生了好奇心

而姊姊就比較直接，不會像我偷偷摸摸的躲在一旁看
那天，姊姊就直接走到他身邊，也一樣躺了下來
就這樣，我看著他們兩人躺在那邊一整個下午，一動也不動的
接近傍晚吧，才看見他和姊姊陸續起身，似乎說了些什麼
不過我並沒有聽見

「姊姊…。」
『嗯，怎麼了？』
「你和他說了些什麼啊？」
『他問我在做什麼啊。』
「那你怎麼說？」
『我就說：那你又在做什麼啊？』

「那他怎麼回答你？」
『他說發呆。』
「發呆？」
『嗯啊。』
「那樣好無聊，別理他了姊姊。」
『不要，明天我還要去躺。』

就這樣，姊姊一連陪他躺在那裡十多天
後來我一個人也覺得無聊，就也陪姊姊躺在那邊
村裡的小孩一定也都覺得我們是群傻子
不過，我和姊姊還是持續的躺了一個多月，直到他再次主動開口和我們說話

『你們沒其他事情做嗎？』
『那你也沒其他事情做嗎？』
「姊姊……不要問了啦。」
『我嗎？沒有。』
『我也沒有。』

一來一往的回答，又過了好一陣子
接著的這些日子以來，姊姊和他來往著沒有意義的問答
而我只是靜靜的看著，並沒有插上什麼話
直到那天，我們三個人的關係，才更加的緊密
而那人，就是「京」

「不要再掙扎了好嗎？沒用的，蒼。」
『為什麼你可以…可以那麼無所謂！』
「那是因為我們阻止不了，不如放棄這種愚蠢的念頭。」

撫琴，讓我想起過往
這次，或許是我最後贖罪的機會了
二十年前，是蒼一生最大的創傷與遺憾
也是這一切的開端

當我還抱著晏的屍體時，蒼來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神…是神。」
『什麼？』
「晏是神，對吧？」
『那又怎樣！我問的是為什麼會這樣！』
「神族以神不能與人共生的理由，殺了她。」
『可……可…惡…！』

一切，就從我的謊言開始
我欺騙了他，說是「神」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了晏
但是，這是我利用了蒼，向「神」復仇的藉口罷了
因為我永遠都無法忘記，數百年前的那場「祭神」儀式
就是因為「神」的存在，讓我失去了蓉

於是，我將充滿復仇心理的蒼
將他的怒火導向了天
由我，陪同他給予「神」最為慘痛的屠戮
那日，我們染紅了整個天界
但是我卻分不清，到底是我報了仇，還是蒼報了仇

『京……』
「怎樣。」
『謝謝。』
「有什麼好謝的。」

或許，該說謝謝的人是我
可惜，為了維護朋友的情誼，我沒辦法這麼做
也從那天開始
我開始分不清我到底是「人」，還是「神」
畢竟，我已經滅了整個天界

一個聲音，把我從回憶拉回現實之中

『主上。』
「怎麼了，道。」
『您，分神了。』
「哈…或許是太過沈溺於過往吧。」

過往，真的容易讓人迷惘
一旦陷入，就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