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ptemHill

負債的愛，思念的利息。

「不說出真相」和「說謊」

哪個痛？

看著Toxic這支MV

我說：你知道Toxic是什麼意思嗎？
她說：不知道。

我說：是毒素。
她說：毒素？

我說：嗯，它想說的應該是「美色是一種毒素」
她說：那你會中毒嗎？

我說：我已經中毒了。
她說：誰下的毒？

我說：你啊。
她說：那你怎麼還沒毒發身亡？

我說：這種毒，你離開了我才會發作的。

而她，只是微微的笑著。

太在乎於不在乎。

《起》

下了火車，出了剪片口，坐在大慶車站的階梯旁邊
剛從火車的冷氣房出來，現在頂著大太陽還真的受不了
突然從背後被用力的拍了一下，那是馬上就能讓人得內傷的「一下」

『嘿！』
「誰啊……！」
『唷，變帥了。』
「大…」
『大什麼大？』
「大姐？」
『還記得啊，真乖。』
「你……怎麼在這？」
『我不能來火車站嗎？』
「沒…啊。」

『我不知道你說話會結巴欸，以前不會這樣的啊。』
「呃……就，突然被你這樣嚇到。」
『我哪有嚇你？』
「沒有嗎？」
『有嗎？』大姐語調上揚，通常表示我違逆了她
「沒，沒有啊，怎麼會有呢，我才沒被嚇到。」
『那不就好了，倒是你怎麼在這？』

「我不行在這啊？」
『我又沒有不准。』
「那就好了啊，我就喜歡待在這。」
『只有你這白痴才會坐在大太陽底下。』
「喂。」
『這麼沒禮貌的啊！』
「呃……大姐。」
『幹嗎啦。』

大姐，長蓉
還是跟以前一樣，非常直接的個性
想打人就打人，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尤其是對我
不知道是否從小受她影響，我也是這種個性
只因為我不是女生，所以我得罪了很多人

大姐就不會像我一樣得罪很多人，只因為她身材、面貌姣好
所以就算直接過了頭，似乎也沒人會說她什麼
不過，我卻從來沒看過她交男朋友，至於為甚麼會這樣，我沒問過

注視著她的臉龐，我看到有點入迷
不過更引起我注目的，是她右臉一道怪異的痕跡，是水痕。
至於水痕的由來，我大膽猜測，大姐應該是哭過

『看什麼啦，我有准你這樣一直看我嗎？』
「呃…不是啦。」
『那你看的那麼入迷幹嗎？』
「大姐，你…」
『我，怎麼了？』
「剛剛……」
『話一次說完！』
「哭過嗎？」

雖然只有一瞬間表情的改變，但我還是看出來了
那是從驚訝轉成落寞，再轉回正常

『誰哭過啊。』
「你啊。」
『才沒有。』
「是嗎？」
『懷疑嗎？』
「還挺懷疑的。」
『喂。』
「幹嗎不說實話，我又不會笑你。」
『我說沒有就沒有！』她有點氣急敗壞的對我吼著

看到大姐這樣對我吼著，我雖然有點嚇到，不過至少達到目的
她明明就哭過、明明就很難過，卻又沒表現出來
我不知道是否因為看到我才隱藏這樣的情緒
不過至少我知道了，總得讓她發洩一下，只因為我知道那種不能說出的感覺

『對不起。』
「好多了嗎。」
『你故意的？』
「不這樣做，你會表現出你真正的情緒？」
『那你在讓我發洩一下。』
「嗯哼，請吧。」

啪！
她打了我一巴掌

『舒服多了。』
「你沒事先說要打我！」
『事先說你就會閃開，我就沒得發洩了。』
「…………」
『好啦，回我家，我煮飯請你吃吧。』

「不是又吃水餃吧？」
『你還記得那件事啊？』
「怎麼可能忘記，那水餃實在是……」
『實在是怎樣？』她語調又上揚了
「太好吃了。」
『那就走吧。』
「真的要吃水餃喔？」
『沒啦，走啦。』
「喔。」

大姐招了台計程車，然後上車直接去她家
車上，我們沒有交談，司機也很應景的沉默
下了車，是大姐付的車錢
進了房子，還是跟以前一樣的亂，這點倒是沒改變過

『坐著休息一下吧。』
「那你要幹嗎？」
『笨，弄午餐啊。』
「但是我不餓欸。」
『但是我會餓啊！』
「喔，對喔。」

說著，大姐走向廚房弄她的午餐
而我則是坐在客廳，隨手拿起遙控器看起了電視

『欸，來幫忙端菜。』
「喔好。」

將一道又一道的菜端到客廳
拿了一雙碗筷放著，等大姐過來吃飯

『你沒拿你的碗筷啊？』
「我說我不餓啊。」
『真的嗎？』
「真的啦。」
『那我吃囉。』
「吃啊。」
『但是你看著我吃飯很奇怪欸。』
「我大不了轉過頭，這樣可以吧。」
『那到不必了。』

『J，我們多久沒見面了？』她邊吃邊問著
「從我國中到現在……快六年了吧。」
『這麼久了喔。』
「是這麼久了沒錯。」
『這些年，還好吧？』
「還算過得去，大姐你呢？」
『應該……吧。』
「幹嗎用應該，你不都很直接的嗎？」
『現在改了不行喔？』
「沒，我哪敢說不行。」

她為甚麼一直叫我「J」？
因為我們認識的時候，是在一家英文補習班
那時我叫Jerry，很普通的英文名字，而大姐叫Lily
可能是太過久遠的事情了，她也只記得我的英文名字有個「J」
所以才這樣叫我，至於我的本名，她大概也忘了

就這樣，我們寒暄了好一陣子
天南地北的聊了彼此這些年的經歷，也遺忘了時間的流動
說著說著，講到她為甚麼剛才會出現在車站
也發現，大姐臉上的原本開朗的笑容，一整個都變了

「大姐，怎麼了？」
『沒什麼。』
「有什麼就說啊，還是你把我當外人？」
『不是…只是，我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說……』
「那就從一開始說，反正我很多時間。」
『我……』

大姐說：三年前，也就是我剛升大學的那時候，她認識了一個男人
輾轉到後來，就變成了她的男朋友，他們就這樣交往了三年的時間，直到現在
這段時間裡面，那個人對她無微不至的呵護，也對她百依百順
而且，也已經到了論及婚嫁的地步了

只是上個禮拜，她男友接到一通電話，是一個女的
據說，那是她男友從小指腹為婚的對象
由於她男友家世顯赫，女方亦同，因而雙方家長皆無任何意見
都認為這樣彼此會是最好的配偶，換個說法，也就是門當戶對
也因此大姐和她男友大吵一架，一氣之下離開，也才會在車站遇到她

說完，大姐的心情就更加低落了
老實說，我也無從安慰起
因為我是個局外人，我也只能當作聽故事一般的帶過
我只能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卻沒辦法提供任何幫助
這也是我為甚麼那麼討厭沒有能力的自己

又或許說
當我沒有能力的時候，我保護不了任何人
當我有能力的時候，卻依舊保護不了任何人
只因為，能力並不是適時適地的出現

『J…』
「嗯，在。」
『謝謝。』
「不用說謝，你從小這麼照顧我，我也應該幫你分擔些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換做是我，我也不知道。畢竟，沒有經歷過，誰都不知道。」
『嗯……我累了，想睡覺了。』
「好，那我就回去了。」

『J…』
「嗯，怎樣？」
『沒……沒事。』
「大姐，有事就說嘛，你不是會吞吞吐吐的人。」
『留下來，一個晚上就好…。』
「啊？」
『抱歉……。』
「不…不是，嗯……好啦。」
「就一個晚上。」
『謝謝。』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麼脆弱的大姐
也是有了感情的羈絆，才能使人如此吧
於是，我陪大姐上樓，讓她先去洗個澡，而我打通電話回家報備一下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大姐洗好澡出來，身上卻只裹了圍巾

「姐…」
『抱我……』

我還楞在那邊來不及反應，她卻已經抱住了我
就這樣我一路撞到牆邊，把房間的燈關了
而我更感覺到，大姐身上的圍巾脫落了
大姐的酥胸和纖細的腰，就這樣貼在我的身上

現在，她只是不停的啜泣
平常外表堅強的她，也只能在這個時候脆弱
而我，是這份脆弱的見證人

突然，我的雙唇一片溼熱，那是大姐不假思索的吻
對於這樣的動作，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她拉著我的左手，往她的胸部移去，拉著右手，讓我摟住她的腰

「姐……」
『不要叫我大姐……』
「長蓉…。」
『嗯……怎麼……』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
「你知道嗎，你這樣作會讓人失控的。」
『我也知道……因為我想試著讓你失控……』
「長蓉，我不想讓你做錯事情，徒留更多的悔恨。」
『我不想聽……』

她依舊拉著我的左手，在她的胴體上游移
這樣的動作，讓我陷入了理性和肉慾的交戰狀態
但，我的理性始終戰勝肉慾

就這樣，長蓉在我懷中哭泣
一直到她疲倦，我才將她抱至床上，而這一晚，由我抱著她入眠。

《承》

隔日，我還在半夢半醒之間
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搖著我的身體
睜開雙眼，原來是大姐用腳踢著我的身軀

『喂，睡夠了沒，起床了啦。』
「呃……很累欸。」
『你，快點起來。』

每次聽到這種語調上揚的口氣，我就不禁寒顫
只好硬著頭皮爬起身來，轉身下樓
一到樓下，聞到濃郁的香味，我知道那是早餐

『吃吧。』
「謝謝。」
『吃完我有話跟你說。』
「一邊吃一邊說不行嗎？」我咬著口中的蛋餅問著
『我怕你會吐出來。』
「………我可以選擇不要聽嗎？」
『你覺得呢？』
「呃……我還是吃我的早餐。」
『嗯，乖。』

看她這樣子，我知道她至少好了許多
這樣我今天也可以放心回家休息
不過，看她詭異的笑容，還不知道等一下有什麼事情
只好一邊吃著蛋餅，一邊揣測她下一步想做什麼

「吃飽了。」
『嗯。』
「你說有事情要說喔？」
『對。』
「什麼事情？」
『做我兩天的男朋友。』

聽到這句話，我被口水給噎到了，咳了兩分多鐘之久

『你看吧，所以我才說等你吃完在提。』
「你……你沒說錯吧？」
『沒有。』
「那一定是我聽錯！」
『你也沒聽錯。』
「大姐，別鬧了。」
『今天不准叫我大姐！』
「呃……不是要我叫你……長蓉？」
『嗯哼，聰明。』

「我要回家了，謝謝招待。」
『哎唷，昨天是誰看了我的胴體，又摸遍了我全身上下呢？』
「呃……」
『如果不想我說出去，就乖乖的聽我的話。』

大姐現在的表情，一整個就像調皮的小孩子一般

「這不是事實啦！」
『你覺得人家會相信我這個弱女子，還是你這個笨蛋呢？』
「呃……」
『那就乖乖的聽話吧。』
「我總覺得被你擺了一道。」
『不過你不覺得你佔盡便宜嗎，呵。』

於是大姐……喔不，是長蓉拉著我的手出門
騎著摩托車，我們到了一中街

「大姐，我說……」
『你叫我什麼？』完了完了，我似乎又聽到那個語調了
「我是說……長蓉。」
『嗯哼，怎麼了？』
「昨天你家為甚麼沒人？」
『都出國啦。』
「出國！」
『嗯，沒錯。』
「我越來越有種上當的感覺……」

當我這樣想的時候，長蓉已經跑到某家店看東西了
現在的她，跟昨晚的模樣完全不同，好像昨天晚上根本不存在過一樣
不過，今天變得有些孩子氣就是了，跟之前我所認識的長蓉完全不同

『欸J，我要這條項鍊，買給我嘛。』

呃……是不是變了太多了些
平常那個有尊嚴的大姐已經不見了，連「嘛」都出來了

『這條項鍊很適合你女朋友喔，買來送她啦。』老闆，我知道你想賺錢，也不要這樣害我
『你看，老闆都這樣說了，買嘛。』
「我說……好啦。」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語畢，我的雙唇又是一片溼潤，以及一聲謝謝

接著，我今天過了很多個第一次
拍大頭貼、陪女生逛街、玩抓娃娃機……等等
當然，我的第一次越多，我的荷包也就跟著成反比
但，我也沒什麼怨言

突然，長蓉在一家賣飾品的攤販前面停下
口中呢喃的些什麼，不過並不是我聽的懂得語言

『J，買這副對戒吧。』
「啊…對戒？」
『嗯，我們一人一個。』
「喔……好啊。」

陪她逛了一天，從一開始的「啊？」到後來的「好啊。」
我只能說，我正在順其自然的成為她的男朋友
長蓉也似乎很融入的在扮演著我的女朋友的角色
她拿著戒指幫我掛在無名指上，而長蓉也要我這樣幫她戴在她左手的無名指
而今天，我們以買東西、擁抱、接吻、牽手、買東西的模式走著

在別人眼裡，我們就是一對真的情侶
但是，我們自己卻知道，我們並不是一對
至少，現在是這樣，以後我不敢說
夕陽西下，越晚的一中街，更顯熱鬧

夜晚，我們一家接著一家店面吃
這也是我和長蓉第一次這樣瘋狂，或許以後再也沒這樣的機會了
所以，我比她更珍惜這樣的每分每秒
大概九點，我們騎著車再次回去她的住處

『呼，好累喔……』
「累的人是我吧，我從來逛過那麼久的街欸。」
『那就給你一點獎品囉。』說著，她吻上了我
『這樣好多了嗎？』
「嗯，我想想，好像還不夠？」
『吼，你好貪心！』雖然這樣回答著，但還是又給我一個更深的吻
「平常你都和你男朋友這樣嗎？」

話一說出，我就知道說錯話了
於是，長蓉的臉上的笑容完全被那句話拉下來

『現在，我的男朋友是你，好嗎？』
「嗯，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抱我……』

這次，我沒有猶豫的從後面抱住了她
而長蓉，卻反倒像個做錯的孩子一樣，低著頭漲紅著臉
我們維持這樣的模式，沉默了好一陣子
為了打破這樣的沉默，我低下頭接近她耳朵的位置

「對不起，我不應該提的。」
『嗯……』
「這兩天，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嗯。』
「洗個澡，我們早點休息吧。」
『好……』

她上樓拿了套衣服給我，然後轉身洗澡
而我，則在樓下的浴室內盥洗
洗好，上樓，長蓉在還在浴室內

『你洗好了？』她從浴室內對著我說
「嗯，在等你。」
『好。』

語畢，聽到的又是一陣淋浴的聲響
就這樣，我在外面發呆了半個小時左右
接著，她又是裹著一條圍巾出來
不同於昨晚的是，今晚的她多了羞紅的臉，更少了悲傷

我擁抱著她，她擁抱著我，彼此忘情的熱吻
讓她躺平在床上，揭開她身上的圍巾
此時，她的臉就更紅了

我親吻著她身上每一吋的肌膚
從雙唇、頸、手臂、胸部、腰，直到腳趾
也同時透過雙手，撫平她每處的傷痛，也聽著她的呻吟聲

但是，我們那晚並沒有做愛。

《轉》

一早睜開眼，長蓉還在我懷裡睡著
那種小鳥依人的感覺，也只剩下今天而已

『嗯……早上了？』
「是啊，累了就再睡一下。」
『嗯……。』

大概八點多，她才真正睡醒

『我換個衣服。』
「好。」
『你不轉過去？』
「有什麼好害羞的。」由於陽光，我更清楚她的臉潮紅了

看著她穿衣的樣子，有種衝動想從後面抱住她
當然，我也實際付諸行動了

『嗯……讓我穿好衣服嘛……』
「不要，偶爾這樣也不錯。」
『你好調皮……。』
「不都跟你學的？」
『呵…』

不過我還是讓她換好衣服，然後一起出門吃早餐
由於這裡離菜市場很近，所以我們也吃著很樸實的「豆漿配油條」
吃飽之後，在往回程的路上，長蓉接了一通手機
之後，雖然臉上硬擠著笑容，但我還是看得出發生了什麼事

『走吧，我們再出去玩。』
「長蓉，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嗯，你說。』
「剛剛是他打來的，對吧。」
『你還是發現了……』
「他怎麼說？」
『他說，他希望能今天能見我一面……』

「嗯……」
『別管他了好嗎，我們出去吧。』她勉強的笑著，這讓我有些許難過
「長蓉，我……」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
「長蓉……」
『你答應我要做我兩天的男朋友的，為甚麼還沒到你就要反悔！』
「我……」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奪門而出，留下我兀立在原地
我猶豫、徬徨、遲疑，我不知道是否應該追上她
不過這些想法，存在不到一秒的時間，我的身體卻已經行動了
我追上她，抓住了她的手，拉回懷抱
她掙扎，我就越放不開，後來，她用力咬著我的手臂
而我，依舊沒有放開

『對不起……會不會痛……？』
「該道歉的是我，對不起。」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為甚麼不試著去面對看看？」
『我……』
「畢竟，他並沒有說過他不愛你或是他想離開你，不是嗎？」

『……嗯。』
「要我送你過去嗎？」
『不……，我想一個人就可以了。』
「好。」
『在我去之前，可不可以繼續陪我…？』
「當然，我們還有今天一天的約定。」

今天，沒有昨天的激情，也沒有昨天的熱吻
只有靜靜的依偎與陪伴，只有靜靜的抱著她坐在公園等待約定的時間
不時的，她摸著手上的那只對戒之一

『你知道為甚麼當初我要選這組對戒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時候你低頭呢喃了一會。」
『在戒指的內環，有一句話，你拿下來看看。』

我將戒指從左手的無名指拿下
發現上面有這麼一句話：Je t’aime

「那是什麼意思？」
『我不能說，而你也不能查，至少…今天就好。』
「好，我答應你。」
『也答應我，不要在摘下這只戒指…也不要忘記這兩天的一切……。』

她就這樣說到哽咽，也哭了
我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因為我比她更難過，也更珍惜這兩天
而從明天開始，我應該恢復叫她「大姐」的日子
我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像之前叫的那麼順口，尤其是經過這件事情

就這樣，我們一直呆坐到下午五點多
我騎著機車，送她到惠中路上的橋園飯店
目送著她走過去，而她也不時的回頭
直到進去飯店裡面，我才又騎著機車回去那個公園

不知道他們會談些什麼，我也不想知道
只是抬頭看著星星，等著長蓉打電話給我，讓我去接她回家
而在那之前，我正在想著明天應該怎麼去適應接下來的日子
大概九點半，我的手機響了

「喂。」
『來接我吧。』
「好。」

斷了話的那刻，我騎著機車夜路狂奔
或許路上有測速照相，不過我並沒有太在意

『你來了。』
「我到了。」
『我想去一個地方。』
「我知道那是哪裡。」

載著她，到了我們一起生活最久的地方，國小

『你怎麼知道？』
「直覺。」
『呵……』

我們翻牆進入校園，這是我和她一起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們繞著學校的操場走著，聊著小時候的過往
我們更有默契的，都不談今晚的事情
我們有說有笑，避免彼此想起明天所必須面對的現實
盡情的放聲，因為我們都知道，我們沒有明天

快十二點了，我們就這樣站在她家門口
辛朵蕊拉的夢，也快要清醒了
給予彼此最後的吻，然後看著她走進去，關門
我知道門後的她在哭泣，因為門外的我，也潰堤了

十二點了，魔咒解除了。

《合》

星期一，我六點出門前往大慶車站，準備搭六點半的車上課
在車站前面，我見到一個熟識的臉孔

「長馨？」
『你來啦，這是我姐要給你的。』她手上拿著一封信交給我
「為甚麼你在這，這又是？」
『我姐只叫我在這邊等你，把這個交給你，你就知道了。』
「喔，謝謝。」
『那我要回去了，拜拜。』
「嗯，拜啦。」

上了火車，我打開了那封信
﹍﹍﹍﹍﹍﹍﹍﹍﹍﹍﹍﹍﹍﹍﹍﹍﹍﹍﹍﹍﹍﹍﹍﹍﹍﹍﹍﹍﹍﹍﹍﹍﹍﹍﹍﹍﹍﹍

京，其實我沒忘記過你的名字，只是我不想提及而已
對於過往的事情，我覺得應該隨著時間流沙掩埋
就像這兩天的事情一樣
我們會永遠記得，但是也永遠不應該被提及

而這封信，是我在今天清晨寫好的
正因為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更應該寫下這封信給你
我想你應該很聽話，沒有去查戒指那句話的意思
所以我要提醒你，今天過後你就可以去查了

我想告訴你，這兩天我過的很開心
除了昨天那個約會之外，我很高興你能陪著我度過最失落的時間
一起逛街、接吻、激情，我們只差沒有做愛
而我想告訴你的是，其實就連他也沒有這樣和我親密的接觸過
所以，你可以算是我的第一次

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但是，到了真的想寫出來的時候，卻又不知道從何寫起
因此，我想寫到這邊就好了
再多的言語，只會讓彼此更捨不得

對不起，謝謝你。
﹍﹍﹍﹍﹍﹍﹍﹍﹍﹍﹍﹍﹍﹍﹍﹍﹍﹍﹍﹍﹍﹍﹍﹍﹍﹍﹍﹍﹍﹍﹍﹍﹍﹍﹍﹍﹍﹍

看這封信，沒有花我多少時間
花最多時間的，是思索著如何去回覆這封信
或者說我在想的是「回」與「不回」
人猶豫的，往往不是眼前所看見的，而是眼前背後的意義

窗外的景物飛快似的過去，而影子，快速的咬囓著車廂
兩天，原本是很短的時光
沒想到回憶起來，卻是這般的漫長
摸著手上的指環，再看看內環的文句「Je t'aime」
我猜，大概是歐洲語系的文字吧

到了車站，站在火車站門口，我發呆了近十分鍾
那似乎不是一段很短的時間，至少在我發呆的時候是這樣感覺得
坐上公車，看著成群的學生也擠上車，還有一些老人
現在的我，腦中容不下什麼同情心，只顧著看窗外而已

走進專題教室，開始重灌作業系統
開始試圖忘記昨天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於是我努力的做，但並沒有維持很久，僅僅維持半個小時
因為，我連上網路查了那句話的意思

一邊忍著情緒的波濤，另一邊創建著使用者帳號
依序建著：她的、我的、她的，然後，我看到彥伶來了
我跟她說，來設定一下自己的密碼，過程中，我們並沒有太多的言語

『這個系統有比較好嗎？』
「嗯……一點點吧。」
『那幹嘛換？』
「比較新啊。」
『……喔。』

每見她一分，就越回現實一分
也許今天過後，昨天以前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忘了
或許吧，一切都只是或許而已。



















『我愛你……』她低頭對著戒指呢喃著。

一生一步一痴笑，萬言萬行萬年身。

船，是因為有水才得以存在

那麼，贖罪之舟

是否航行在佈滿自身罪惡的海面上

「小心。」

『嗯。』

頂樓上，兩人對持
一人坐，一人立

「您知道嗎，老師。」
『什麼事？』
「我一無所有了。」
『為甚麼？』
「或是說，我才來沒有擁有過什麼。」
『你覺得說這話，對嗎？』
「不對嗎，老師？」

『人的一生，不可能什麼都沒有擁有過，只是失去而已。』
「那麼，我算是失去全部的那種吧。」
『你失去了什麼？』
「……………」
『你失去了什麼？』
「……………」
『京，你失去了什麼？』
「我不知道……」

風在吹，雨在下
站立的人充滿疑問，坐著的人頹然惆悵
雨中，只是讓自己更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
卻未曾聽見大雨滂沱

『發生什麼事情？』
「老師，您覺得一生中什麼事物對您最重要？」
『親人。那你呢？』
「我不知道。」
『你沒有重視的東西嗎？』
「曾經有過，不過已經不屬於我的了。或是說，從一開始就不屬於我。」
『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

『現在的你，心中想著什麼？』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那些又是什麼？』
「不曾屬於我的事物。」
『既然不曾屬於你，又為甚麼要這樣在意？』
「因為我希望那是屬於我的。」
『…………』

坐著的人，左手抵著心臟的位置，沒有表情
站立的人，右手撐著黑傘，難掩憂心
坐著的人深深吐了一口氣，依舊沒有表情
而站立的人，呼吸是急促的

「您看得到嗎，老師？」
『看得到什麼？』
「未來。」
『我看不到。』
「如果我也看不到……那有多好。」
『你看的見未來嗎………』
「我看的見，我和那人的未來。」

『那人，又是誰？』
「不曾屬於我的。」
『那她屬於誰的？』
「我不知道。至少，我知道她不屬於我的。」
『人不是東西，並不能屬於任何人。』
「所以呢？所以您要告訴我我應該選擇放棄？」
『我不是這個意思……』

坐著的人，情緒有些許的起伏
站立的人，卻反倒慢慢沉穩

「這世上，只有您曾經重視過我。」
『……………』
「這世上，卻從來沒人在乎過我。」
『……………』
「我總覺得，我被世人遺棄了，好像我從來不存在一樣。」
『為甚麼這樣想？』
「不是我要這樣想……這是一個事實。」

「於是，我感到相當不平衡。」
『所以？』
「所以我累積了很多的怒火，但是卻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為甚麼？』
「我不知道，或許是理性告訴我要這樣做。」
『你應該很清楚，理性並不是全數都是正確的。』
「那些都與我無關了。」

坐著的人，緩緩抬起頭，望向遠方
站立的人，慢慢踏出腳步，靠近坐著的人
大雨依舊，複雜的心情依舊，茫然也依舊

「我在乎很多人，可是卻從來沒有被人在乎過。」
『……………』
「我可以說是習慣了，所以也覺得這很平常。」
『為甚麼要去習慣這樣的事情？』
「不去習慣，難道去反抗嗎？」
『你應該更努力去融入他們的環境中。』
「不了，我累了。」

『你累了……』
「是，我累了。所以我想放棄這一切煩人的事物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放棄？』
「你聽過：自殺，是懦弱無能的人才會做的這句話嗎？」
『曾有耳聞。』
「從小，我就不喜歡當一個懦弱的人。」

坐著的人，將自己從小到大的事情說了一遍
站立的人，將自己學生的故事聽了一遍

「老師，其實我所剩的時間寥寥無幾了。」
『…………是癌嗎？』
「嗯，只不過我從未向人提起過。」
『…………』
「老師，您願意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
「這個盒子，幫我拿給那人。」
『這個東西，應該要你自己去。』
「我去不了了，老師。」

坐著的人，緩緩站起
只說：我累了，我須要長眠。

縱身一躍，徒留站立的人在雨中
無語。

多少笑容的背後，真的是笑容

偕子之手，與子偕老

把手握緊，裡面什麼都沒有
把手張開，你擁有的是一切


於是，我發現我的手一直握的很緊

「要聽四哥說個故事嗎？」
『嗯嗯，什麼故事？』
「那，你只需要聽，不要打斷我，可以嗎？」
『嗯嗯。』

故事是這樣的------

小學的人


從前，有個小男孩
他比一般人來的成熟，是標準的老成
那時候他是國小，卻比一般小學生還來的懂事
小男孩升上小五過後，跟班上的同學逐漸認識
曾經，兩個小女生找他去圖書館做功課
慢慢的，他和小女生們慢慢熟識

有天，小男孩發現小女孩們身邊有很多人
他覺得很生氣，但是他為甚麼生氣？
因為他覺得他們是「屬於」他自己的
小男孩不願意把自己身邊的朋友跟別人分享
後來，小男孩慢慢的遠離那些小女生，也都不再交談

他只有一種感覺，但是他還小，不會形容
只覺得生氣，有時候甚至會喘不過氣
他又覺得很傷心，但是他又告訴自己不能哭
只是因為他認為哭泣的人，都是脆弱無能的人

漸漸的，他慢慢的忘卻了這些事情
因為小男孩被老師選上，參加了科展
他也每天將自己的時間放在做實驗上面，無暇思考其他事情
暑假的時間，也是每天到學校觀察實驗的結果
而他，也慢慢的瞭解到一件事情
原來，人不是「東西」，並不能「屬於」任何人

於是，他忘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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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的人


那個小男孩，升上國中了
他升國中的那個暑假，因為急性盲腸炎而開刀住院
因此，他並沒有參加那次的分班考試
不過他也很幸運的，被分進了所謂的「好班」
這個男孩，在國中也是很認真的為自己的學業打拼
每天都和同學在一起討論功課，除了打球，幾乎沒什麼玩樂

但這個男孩，卻樂此不疲

二年級，學校又再次以成績來變動應該轉班的人
這個班，有人進也有人出，而他依舊在這個班
這個學期，男孩擔任了班上的衛生股長
男孩也深信自己的能力能夠在班上擔任此項職務

某日，男孩在巡視掃地區域時
一名新轉來班上的打掃女同學問了他一句話：

你喜歡怎樣的女生？

那時候男孩回答：認真的女生
之後，男孩就繼續去巡視其他的地方了
但，他卻開始注意起這名問他問題的女生
或許長相普通，卻又透露出某種氣質
讓男孩總會有意無意的想去接近她

於是，男孩和女孩逐漸熟識，也經常討論功課
慢慢的，女孩越來越漂亮，也到了有人追求的時候了
而男孩卻對她依舊如朋友一般，沒有特別的感受
但是男孩心中卻莫名的沉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
算是生氣嗎？他也不覺得是如此

某日，女孩生病請假
女孩的好友幫她抄寫好聯絡簿，卻沒辦法幫她送過去
因此，男孩就拿著聯絡簿，幫女孩送了過去
到了女孩的家門口，是女孩出來迎接他
男孩沒有多說什麼，交給她聯絡簿後只說：明天會來吧？
女孩點點頭，而男孩轉身騎腳踏車離去

後來，追求女孩的人越來越多
男孩也就莫名的疏離了女孩，也很少再交談過
此時，他心中只覺納悶，為甚麼自己不再和女孩說話
男孩看著窗外的天空，只是沉思

於是在畢業的那天，他終於知道為甚麼了
他認為他的朋友，本應該「屬於」他自己，別人所不能觸及
而別人對他而言，算是一種入侵者，但他卻不去反抗
只是默默的、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然後沉悶

男孩在這天，再次領悟
人並非「東西」，並不「屬於」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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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人

這個男孩，如今是名青年
而青年在國中所奠下的基礎，讓他考上好的高中
而這所學校，男生與女生的比例將近四比一
不過，這對青年而言並不是一件值得關注的事情
剛上高中的他，此時心中只有考上好大學而已
除此之外，心無雜念

剛上高中的青年，分配到一個全部都是男生的班級
他認為這是一個可以讓他好好認真的班級
然而，班上愛玩的愛玩，讀書的還是讀書，並非青年所想像
於是青年對班上讀書風氣便不再加以奢望

某日青年在家中逛了逛學校網站，並發現一個耳熟的名詞
那是在學校中，某位老師常常在上課時提及的名詞
讓他感到相當有興趣，也因此花了一段不短的時光在網路上
於是青年認識了一名女生，也是同樣為此為老師所教的學生
聊了一段時間，青年也覺得此人可以深交，便慢慢的熱絡起來

日子都很平常的度過，青年高中的日子也不時的找那名女生聊天
這樣的時光，過的相當的快速，很快就面臨了考大學的時候
而高三那年，青年幾乎每天在學校晚自習，很晚才回家
加上平常就在補習，其實那段時間，青年並沒有很經常和女生聊天

上大學了，那名女生去了台北，而青年，在苗栗
兩人依舊保持的聯絡，只是次數並不像以往來的頻繁
而他偶爾會去看看女生出遊的網誌，但每當看完的時候
青年總會有種莫名的感覺

對，是失落

因為他覺得，似乎那名女生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
而且也有了新朋友了，就彷彿不再需要青年了
不過青年這次想起了當年的領悟，便不再對此事加以掛懷
青年這次只是笑笑，然後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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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人

青年到了大學，是名年輕人了
年輕人很孤單，他不喜歡大學的生活
在大學內，其實他沒有任何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
除了到校上課，其餘時間都待在宿舍與電腦相處
話不多的他，平日就是沈默不語
也未對任何人敞開過心胸，而他，也總是形單影隻

年輕人每個禮拜都走路到火車站，搭南下火車回家
他對苗栗的任何事物完全沒有任何的留戀，也沒有任何感覺
那日，他依舊徒步行走至火車站
買好票，走過了剪票口，站在黃線的後面等待火車

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是班上的女同學
年輕人和女孩打招呼，並問女孩往那個方向走

南下，台中

跟我要去的地方一樣，於是我們搭上同一班車
我們有著相同的源頭，也有著相同的目的地
因此我對她感覺不到有什麼距離，只有親切而已
彼此談論著高中的以往，好不快樂
這也是年輕人大學以來，第一次那麼開心的笑出聲

女孩的頭髮，隨著時間而變長
一年多來，年輕人和女孩每個禮拜都南下回去
而年輕人起初都是以徒步走去火車站
不過他某次看見女孩的膝蓋留有舊疾，便不再走路前往車站
而改以搭公車的方式，來減輕女孩腳上的負擔

這些日子以來，年輕人也著實開朗不少
身邊也有些人可以陪他吃飯、聊天、討論功課
這樣的生活，年輕人已經感到相當滿足，也不在多奢望些什麼

只是某日，年輕人平靜的心，又再次起了漣漪

本來和女孩平常沒有交集的人，最近都和女孩在一起
年輕人這次依舊什麼話都沒說，但是卻再也沒笑過
他認為，他所屬的世界，再次被他人入侵了
而這次年輕人，又再次刻意和女孩疏遠了
原本他認為，至少回去搭車的時刻，只有他和女孩而已
不過那日，他卻聽到有人要陪女孩回去

於是年輕人獨自邁開腳步，再次徒步走向火車站

年輕人好悶，他終於明白這種感覺是悶，是沈重
而且讓他很不舒服，讓他感到相當的難過
但是他依舊不發一語，因為他也知道女孩沒有過錯
他也知道問題在自己，為甚麼總是犯著同樣的錯

一個禮拜過後，年輕人又再次和女孩搭車南下
他依舊沉默，這次能夠再次一起搭車，並沒有讓他感到高興
兩人在火車上，沉默以對
而坐在一旁的人，卻和女孩交談了起來
原來，那是和女孩以前同一所高中的人，但不是同班

因此年輕人猶豫了，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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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講完了。」
『喔。』

其實，這是他那晚搭車回家後寫下的故事
我想，他應該想找尋能夠幫他解答的人吧

如果，分離是一種痛

那麼，為何要曾經相逢過？

有時候，我們只能選擇一錯再錯。

人都不願為了一顆樹，放棄一座森林

那麼

人會為了自己的一隻手，放棄自己的生命嗎？

內疚

是最深痛的贖罪